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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活着
苏敏
对于我来讲,没有比活着意义更深远的事情,更没有比活着更远大的梦想!十年来,我一直把活着当成我一项最伟大的事业!
一
年9月11日,我戏称是自己的9.11。
乡里保尔诊所的同学宝儿,连续给我挂了一个礼拜的退烧针,可一到下午,牛皮糖一样的高烧依旧如约而至。我瘦小的腹部开始一天天隆起、变大;终日浑身乏力、茶不饮,饭不思……。
我咬牙坚持着,手里带着毕业班。一群山里孩子,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我不想误了他们,决定等医院查一查。
等放假的时间就像世界末日之前一样难熬,好不容易等到了教师节。
坐着一摇一晃让我简直五脏六腑都要倒出来的三轮车,将近两个小时,艰难地走过人生中一段尤为痛苦漫长的旅程,医院。
医院里,阴森森的,看不到一点生机!医院上班的小叔带我抽血化验。30分钟后,抽血的医生摇摇头,一身叹息,说:白细胞高得仪器显示不出来。
我不懂,吃力地问小叔。
小叔躲开我的眼睛,说,“侄儿,没事。”
喝了一碗锅巴粥,小叔把身上的钱都取了出来。老婆也把卡上仅有的元取了出来。我们拿着一沓厚厚的钱,乘车去了安医附院。这是我毕业为止拿过最多的一次钱,不医院。
记得好像是17楼,血液科。当时我并不明白,血液科是一个什么样的科室?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带到这里?
医生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镜框,跟做医生的小叔说:“慢粒。”
我问,“慢粒是什么病?”
小叔眼圈发红,不语。
这天是9月11日,恰好中秋节。一个同病相怜的病友递过来一个月饼,很甜。看见窗外的月亮,我想起了家中才刚六个月大的女儿。
第二天,老实巴交的父亲从老家赶来。父亲坐在我的床头,用满是老茧的手抚摸着我虚脱的身子。这是父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样抚摸他的儿子。看着父亲,我嘴角一笑,说:
“爸,没事!死不了!”
可差点就死了。说完后,我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第二天,家人把我搀上一辆去苏州的出租车。路过南京长江大桥时,我醒了,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毛主席的那句诗给了我神奇的力量,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篇课文《南京长江大桥》。
二
在模糊不清的急救车凄惨的鸣叫声里,我被医院。血液科的医生确诊了我的病情:慢性粒细胞晚期二阶。
急救室里,我的两只胳膊插上了两根管子。在一血液台分离机的作用下,潜伏在我身体里那可恶的恶性白细胞整整两袋,颜色惨白,就是它们,险些要了我的小命。
我醒了,朝四周看了看,医院条件真好,医生护士还带着口罩。医院,又脏又差,不仅有点兴奋。不是生病,我哪有机会来苏州?
这便是我第一次如此正式如此隆重而医院。现在想想,真可谓声势浩大,场面壮观,气势磅礴。
可医院真是个鬼地方!
出血,大出血!医生大汗淋漓地按着我喷血的针孔,弟弟紧紧地按压着我身上的出血点,那如喷泉一样的鲜血,如野马脱缰一般险些让我一命呜呼。
低烧、持续的低烧,我口含着冰凉的体温计,一遍又一遍地量着。那该死的体温计的水银柱,一直趴在37.8那里一动不动。尽管用遍了好几种昂贵的抗生素,尽管用遍了好几种进口稀奇的真菌药物,那该死的体温就像一个可怕的魔咒在我体内游荡。
吐,呕吐,没胃口,吃什么吐什么,不吃什么就吐胃酸。吐得肝肠寸断,吐得前胸贴着后背。但为了增强体力,我又不得不强行地将那些摆在面前比药物还要难吃的饭菜吃下去,咽下去。那些被消过毒的食物,就如一根根硬柴棒,堵在我脱皮渗血的喉咙口;那刚吃下去的药物,在胃里还没停留一秒钟,便立即随着刚喝进去的开水喷涌而出。吐出来的药很贵,多元一粒啊,我好舍不得,我吃力地把它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用开水冲洗一下,然后闭着眼睛,闭着嘴巴和鼻孔,再强行咽下去,不敢张开嘴巴。
伴之而来的还有便秘、腹泻、虚脱、乏力、感染、插氧、CT、骨穿、腰穿。一瓶接一瓶的药水,一把又一把的药物,一次又一次的手术……
那些噩梦一样的日子里,眉毛、胡子还有头发一根一根地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往下掉。摸着头发快要掉光的头颅,我想,这辈子,如果还活着,做和尚不须削发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我就这样躺着。躺在白色的棉被里,躺在冷清的病房里。我知道,自己除了还尚存一口气息,与一个死去的人没什么两样。
三
医生和护士含着热泪,站在病房外静静地看着,看着我拖着五路输液管在原地慢跑,看着我吃力地边喊边做第七套广播体操。
晓文姐姐,我的主治医生,拉着我枯瘦的手。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笑如桃花的她在我面前眼圈泛红。她说,别放弃,我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把握,让你留在这个美丽的世界。
可是我那救命的存折上,却再也取不出那百分之十五的救命钞票来。老实巴交的父亲,头发一夜间变白,他把家中仅有的几间土房子都卖掉了,一家人挤在村子里破旧的学校里,而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所有能借的亲朋好友,门槛都被父亲踏烂了。人们开始怀疑,这倔强的老头,精神是否出了问题?
我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半耷拉着脑袋,躺在轮椅上。医院里的护工,像推着一只小鸡一样,从那狭长阴暗、阴森可怕的通道里,将我推到胸外科。那个麻木的医生,有气无力地举着看得见我肋骨和心肺的CT,半天也不说一句话。我弱弱地问到,
“没关系,你告诉我,还有多少天?”
几个信教的,拉着父亲母亲,把家中所有的带着点花或者鸟的衣物全部扔了。在被拆得只剩断垣残壁的土房里,静静地跪着,让我也在出租房里,对着某个方向跪着,口中还得念念有词。可我哪里静得下心来,念这些骗鬼骗神的胡话。
我知道,我的那一天就快到了。我仿佛看见自己如一缕青烟,正袅袅而上,渐渐消失。
我打电话给角膜捐献机构,我说,我是一名白血病患者,我的角膜可以捐献吗?我的角膜捐献有人要吗?我还想继续看着这个美丽的世界,还要看着我的女儿不断地长大。
我拿起毛笔,其实我已经虚弱得连拿毛笔都有些吃力。四月的阳光,透过出租房的玻璃窗,温暖而又明亮。我平静而又悲凉地几乎用尽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量,给我刚满一岁的女儿写信。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或许我根本不配做父亲。但是,前世的缘分,我生下了我的女儿,尽管她还不能清楚地喊我一声爸爸!我就要走了,我不能像别的父亲,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给她美好而快乐的童年!我想,这些书信权当是我留给她的遗物。多年后,如果有一天,她站在一堆长满野草的坟茔前,偶尔想起我时,脑海里或许飘过一个身影。
四
我说,姑父啊,我是回来等死啊!姑父心里咯噔一下,我猜想姑父心里说,孩子啊,要死也别死在我家啊!
估计阎王爷嫌我吃的药太多,样子太丑,死活不愿意收我,我就这样奇迹般的活下来了。
从医院里回来,一直寄居在好心的姑父家里。我占据着这个新家里最好的房子。姑父的新家背靠青山,面朝绿水,离我曾经买过命的学校大概两三里路。
除了那个刚上任的校长外,学校的同事们,都拿着十元二十元钱来看望我。我猜想,在他们看来,这或许是遗体告别前的最后一次告别。因为那个时候,我被化疗和放疗已经折磨得“物是人非”,无论是脸还是身体,完全变了形。
我的老师,他是一个好人。在我生病时,他带着同事,到全县各个学校里去给我组织捐款。我记得,那天来看我时,他在肉店里割了几斤新鲜的猪肉。那瘦肥相间的黑土猪肉,让姑父家的两层楼里都洋溢着可人的香味儿,那可是我回家后最丰富的一顿营养餐了。
是啊,那个时候,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
年过半百的岳母,从几十里外的小镇上带来两袋大米,那是我一家人半年的口粮。我清楚地记得,那大米里裹着几个尚还带着热气的鸡蛋。妻子靠着它们,给我虚弱的身子补充着营养。
我可怜的女儿,面黄肌瘦。自从我生病后,没有尝过一滴牛奶或是吃过一颗糖果。那天,我放在桌上凉的一碗苦菜水不见了。等我起身时才发现,我那一岁半的女儿,搬着一张小板凳,就着门口的水龙头,不停地漱着口。那被苦菜水苦得扭曲变形的小脸,就如一棵枯藤上开出的花朵,让我那不争气的男儿泪,再次夺眶而出。我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女儿傻乎乎地看着我,
“爸爸,喝苦菜水不是有糖吃么,糖呢?”
听说苦菜水有消炎退热的作用,母亲和妻子在山上采来一大筐新鲜的苦菜,把它晒干后每天给我煎水喝。由于苦菜水的味道很苦,妻子总会给我准备一小勺白砂糖。而这一切,都被女儿看在眼里。
于是,从那天起,我喝苦菜水时,总要给女儿倒上一小杯。
……
我想,我还能这样活着吗?
再也不能这样活,再也不能这样过!似乎这是一首歌,尽管是一首很久之前的土的掉牙的曲子,可却在那个时候不断地响在我的耳旁。
于是,我拔掉手上的输液管,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挨家挨户地送牛奶;我裹着一件单薄的棉大衣,站在寒风嗖嗖的街头摆地摊;我回到学校,用颤抖的手,在黑板上继续耕耘着那块瘦弱贫瘠的乡村孩子的梦……
可是,尽管我日夜忙碌,四处奔波,然而那微博的收入,高居不下的债务,让我简直有些灰心丧气。
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后福在哪里呢?
五
临出门前的那天,我早早地起床了。坐在女儿熟睡的床头,我再一次颤颤巍巍地给女儿留下一封信。
是的,爸爸要去温州了!
温州那里,或许能让我们一家人吃上一顿饱饭,穿上一件新衣,住上一间新房。
坐上开往温州的大巴,我思绪万千。
这座陌生的城市,能接纳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夫吗?能有我这样一个仅能写点字而对公司管理毫不了解的一介书生的用武之地吗?
揣着一份皱皱的简历,我穿梭于各个人才市场,奔波于各个工厂招工点。熙熙攘攘的人流,陌生的面孔,各色的方言,我从这个城市的东头跑到西头,又从西头跑到东头。
整整一个星期,我拖着一大包衣服在温州的大街小巷来回游荡。饿了,在街头买个烧饼;乏了,坐在噪杂喧嚣的路旁;困了,躺在冰冷的候车室。
被一次次拒绝,被一个个面试官或是善意的微笑或是无奈地摇头,我就像一个弃婴,被这个陌生的城市抛弃。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一家叫“金石”的公司给我打来电话。
但公司交给我的任务,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5个月,天,必须通过宜家公司的IWAY审核。否则,公司将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
这块烫手的山芋,在我之前已经吓跑了五六个经验丰富、管理知识渊博的职业经理人。我不知道,老总是不是被逼到悬崖绝壁旁孤注一掷,而在我身上下一把赌注?就如我当年,从医的小叔把晓文姐姐开的药,全部换成便宜好几倍的药物。不过幸运的是,我奇迹般的活下来了。而我接受的这家企业呢?能有我这样幸运吗?
我胆战心惊地接下了这个可能让几百号人丢掉饭碗,身背一辈子骂名的差事儿。
为了尽快掌握宜家IWAY标准,领会宜家精神要求,我东赴上海,南下深圳;为了整改公司不符合项,我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放弃了所有的休日。
终于,老天不负有心人!奇迹再次出现,短短的几个月,公司的IWAY审核便由53分变为分,顺利通过宜家审核,成功拿下一个多亿的订单——就这样,企业活下来了。
是啊,正如“金石”的企业理念“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付出努力和汗水,我们执着追求敢于梦想,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
六
身体渐渐好转起来,生活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轻。
可这些年,我从来不敢忘记那些曾经给我帮助过的每一位好心人,我也从未忘记心中那个曾经纯真而又执着的梦想。喜欢写字的我,利用业余时间参加各类征文比赛,作品先后在搜狐、人民网获奖;部分作品被温州当地的报刊杂志选用;前不久,我的作品《你是我心中的最美》被评为“最美温州人”十佳歌词;在第七届新温州人演讲大赛、城市主人文明行动演讲大赛上,我动情的演说,感动了大赛评委,纷纷获得一等奖的至高荣誉。并且在随后不久的温州首届十大草根名嘴比赛中再次一举夺魁。
你付出多少,你就会收获多少!你坚持多久,你就会走得多远!在这条荆棘坎坷的路上,我曾一次次跌倒,再又一次次爬起。我知道,我心中一直有个梦,那就是活着,好好地活着!为我那些挚爱的亲人,为那些温暖我一路前行的好人。
“如果我这次不幸因此死去,我希望将我还有用的器官捐献给需要的人,让他们替我生活在这个美好的世界。”白血病女孩王一平静地说。
可是我怎么能平静下来呢?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能为这个群体做点什么?
看到这个消息,我毫不犹豫地从自己尚且寒酸的银行卡上汇了元过去,并叮嘱她一定要相信医学,相信自己可以战胜病魔!是的,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给白血病人捐款。我想了十年前的那个月饼,甜甜的——这或许就是“同病相怜”吧?
年国庆节期间,我医院。应晓文姐姐和吴德沛主任的邀请,我在全国白血病苏州学术峰会上作了《骨髓移植——怒放生命第二春》的专题报告。我身同感受的体会,感染着每一位专家和病友。
会后,我再次来到那熟悉的病房。站在隔离病房的玻璃门外,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那段刻苦铭心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那个病房里的桌上似乎还留着我写过的诗歌,那个输液架下似乎还有着我原地慢跑的脚印……
看着一个个虚弱的病友,我鼻子一酸,差点又要掉下眼泪。可是,我今天,怎能掉下眼泪?我可怜的病友们,我是来给你们加油鼓劲儿的!我强忍着泪水,跟病房里的那些病友们一一挥手,鼓励他们要坚强;我分享着我战胜病魔的经历,给那些在病房外唉声叹气的家属们打气加油!
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活着,我不仅仅为自己、为家人、为朋友,我坚强地活着,还为了那一群正饱受病痛折磨的病友。
七
程浩说,天堂不一定在前方,但地狱一定在身后!
余华说,我们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我说,活着,真难!可是,活着,真好!而有梦想地活着,必将创造新的奇迹!
十年了,感谢那些艰辛,它让我变得成熟!感谢那些苦难,它让我变得坚强!
十年了,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十年后的今天,我平静而又砰然心跳!下一个十年,我要依旧幸福、温暖、快乐、坚强地活着!
因为,活着,是我这一生最伟大的事业!
作者简介:
苏敏,年1月生,安徽安庆人,安徽太湖师范中专毕业。做过老师,摆过地摊,送过牛奶,现在就职于某公司从事企业管理工作,属打工一族。作品散见于地方报刊、杂志。写字纯属安抚心灵,消磨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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